同学你好吗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亭亭玉立的你和大家依依惜别,从你的眼神,我读出了你的不舍与难受。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载着你和你全家,渐渐地离开矿山这片热土,离开了你的同学和朋友,只看见远处车后扬起的灰尘。这是三十年前我们别离的一幕,这一瞬间像图片似的不断地在我脑海里浮现,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你至今杳无音讯,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心里发出一声真诚的呼唤:同学,你好吗?
当然,学校旁边的那座油茶山你一定不会陌生吧!那里是我们少年时代玩耍的乐园。每当到了油茶树开花的季节,一阵微风吹来,连教室里都飘来茶花的芳香。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就迫不及待地朝油茶山方向跑去,先折一段较粗的干枯蕨茎,再将蕨茎的另一端稍微折一下,抽出蕨茎芯,一支自制的吸管就这样做成了,并且在用之前还要反复用手擦拭吸管的两端。
同学们有的用嘴叼着吸管;有的用手夹着吸管,来到油茶山上。雪白的茶花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洁白与美丽,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茶花的香味儿,而且还混杂着泥土的气味儿,嗡嗡的蜜蜂不停地从这朵茶花飞向那朵,蝴蝶也在花蕊间翩翩起舞,闻着这气味,看到这如诗如画的景象,同学们都急忙含着吸管伸向茶花的花蕊,吮吸茶花的花蜜,当我吮吸到第一口茶花蜜时,那甜味儿就仿佛甜到了心里,那甜味、那感觉是后来任何甜美食品不能替代的,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喂,快来呀!这里的花大、蜜甜。”几个听到你吆喝的男同学,纷纷朝你那边跑去,争先恐后地吮吸你旁边那颗茶树的花蕊,远远望去,你身旁的那颗茶树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要高大些,茶花也显得格外的娇艳。不久,他们便异口同声地说:“怎么不甜呀!”站在远处的你忍不住噗嗤笑道:“是不是有口水味呀!”“哇,我们抽你。”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抽你。“铃-------”上课铃响了,同学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迷人的地方,油茶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几个被你捉弄的男同学,虽然表面上“恨”你,但是他们仍然像过去那样崇拜你.。也许是你的成绩优秀;也许是你的认真与坚韧;也许是你的顽皮与美丽,不但老师对你宠爱有加,而且同学们对你更是关怀备至,你的课桌、凳子经常有同学为你擦得干干净净。就连你上课站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时,凳子不小心往后移了点,你的同桌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再往前移,紧紧地靠着你的腿,让你坐下来稳当,不至于跌倒。
你还记得我们读高二时下的那场的大雪吗?学校为每个班烧了一炉煤火给学生们取暖,那时的学生心里热着了,好像就不知道冷的滋味,一下课,就马上跑向硕大的操场,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玩得兴致勃勃。诺大的教室只有你一人坐在火炉旁,我不由自主地坐在你的对面,窗外,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屋檐悬挂着长长的冰凌,山上不断地传来树枝的断裂声,球场上老师和同学们打雪仗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我很想参加这场师生之间的游戏,却怎么也迈不开自己的脚步,还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不去玩会儿。”,“我想静一会儿。”你微笑着说。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和你说话,我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忐忑与不安,并使劲地搓着双手,煤火的热浪将你的两颊映得绯红,你的睫毛长而有点弯,两眼闪动着一股灵气。无意间,我看见你的手在冒汗。
“你的手在出汗吗?”我情不自禁地问。
“我的手很特别,冬天烤火爱出汗。”你笑道,还伸出双手让我看。
那是一双纤纤玉手,手指尖确实沁出了些许汗珠,手掌心还有些热气往上冒,此时,我的心里有一股激情在涌动,心狂跳不已,很想紧握你的双手。可是我使劲掐自己的手背,不能让自己失态,你竟然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掐自己的手呀?”,“哦,我的手有点痛。”我若无其事地说,你听后嫣然一笑。
南方银装素裹的世界固然美丽,但它毕竟短暂。一晃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春天的矿山显得格外繁忙,农民不停地在田间劳作,准备春耕;矿山的电车拉着煤向矿部的煤仓奔驰。电车的轨道是矿山的一大亮点,放眼望去,两条窄窄的平行轨道,显得分外光亮与平直。电车道上也成为我们玩耍的场所,有时男生们在上面滚着铁环一比高低;有时同学们也在上面“走钢丝”看谁走得快,却不落下来。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们一群男女同学不知谁提议:男女同学“走钢丝”比赛。我们成为比赛对手,你两臂伸直平稳地走在电车道上,当我走在电车道上时,尽管走得很认真,可是重心就是有点不稳,走在上面摇摇晃晃,没走几步脚就着地了,引得同学们一阵哈哈大笑,你回过头看到我“走钢丝”的姿态时,也忍不住爽朗一笑,还使劲地捶我的肩膀。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其他同学见此情景纷纷“逃跑”,你怔怔地叫了声:“爸爸”,“叔叔”我胆怯地叫道,你爸爸微笑着答应我们,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第二天,你的眼睛有些红肿,手臂青一块、紫一块,这是最疼爱你的爸爸第一次打你,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从此以后,我们见面只是相视一笑,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你的学习比以前更勤奋、更认真了,多年后我才明白了你爸爸的良苦用心。
没有你的音讯,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一声朴实的问候:同学,你好吗?或许会使我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