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话知音
俞伯牙一曲“高山流水”觅得知音钟子期,钟期亡故,伯牙“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于是,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留下千古佳话,也留下千古咏叹。
音者,声色也,乐者,音之曲调也。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即发声的抑扬顿挫并附和着长短语气。如此定义,则“知音”遍地,何愁难觅?
然而,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音乐与其他任何艺术形式一样,都是伴随着人类的生产生存活动而产生并发展的。早期的音乐并非纯粹娱乐,也非大众音乐,确切地说应当是贵族音乐,是政治手段。其以抽象的形质,神秘的力量,潜化的功用,被作为封建伦理教化的重要工具,被涂上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并以法制的形式确定下来。与孔子并称为圣人的周公旦创制的礼乐制度,成为中国古代社会“百代不易”的典章总制。中华礼仪的源头——周代礼乐文化成就了“礼仪之邦”的美誉。
不同等级的贵族,其乐目、乐器、组合都有明确规定,等级森严,不可僭越。鲁国大夫季氏按规定只能享用四排三十二人的奏乐舞蹈队伍,而他大胆冒用了天子才能使用的八排六十四人的乐舞队伍,因此孔子责骂:“是可忍,孰不可忍!”此时的知音,为知礼制而守乐规者。知音者,孔子一人而已。
人们将“知乐之音”引申为“知心之音”,把纯粹的音乐雅事扩展到了社会人际关系范畴,也算是一个发明和飞跃。事实上,现在我们所说的知音,已经完全指向知“心之音”。知心音者方为真知音。因此,才有了“锣鼓听声,听话听音”的警世名言。不管“乐音”还是“心音”都是要用心去听的,否则就无法解释丧失听力的贝多芬居然能创造出那么多仙乐般的天籁之声。
之所以知音难觅,责任不全在众人不识乐理不谙音律,演奏者曲高和寡求全责备放不下身架,或者乐技太差却自以为是也是原因之一。到“下里巴人”处高唱“阳春白雪”,无异乎对牛弹琴,反倒落得个清高之徒的雅号;同样,在仙乐飘飘的殿堂圣地,也绝不会飘出呕哑嘲哳的靡靡之音。因此,作为审美载体之一的音乐,除了音韵的和谐外,还要与受众保持和谐,这样才能表情达意实现沟通觅到知音。
世界万事万物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乐器组合,无时不刻地在演奏着惊天动地沁人心脾的恢宏乐章。洞箫之幽深,牧笛之悠扬,黄钟大吕之庄重浑厚,交响音乐之风起云涌,无不出于人们对大自然万籁之声的仿效和再造,林涛海风,电闪雷鸣,西风烈,长空雁叫,平沙万幕叶飘零,江雨霏霏草虫鸣,翠鸟振翼,风吹云动,这些才是原生态宏阔壮观感人肺腑的天然交响乐。不谙此道者,难成音乐家。
人类在参与自然界庞大宏阔的交响之外,本身也在谱写着或华美壮阔或婉转细腻的生命交响乐。人的生老病死附和着音乐的起承转合,或激越澎湃高亢嘹亮,或跌宕起伏余音绕梁,或轰轰烈烈光宗耀祖,或平平淡淡顺其自然。然而,说到知音,还是不由得重复那句“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的慨叹。
因为知音难觅,所以鲁迅“一生得一知己足矣”。朋友可以知根知底,可以两肋插刀,也可以是相见恨晚无话不谈,朋友可以是忘年之交,也可以是莫逆之交,朋友可以成为夫妻,但夫妻不一定是知音,是夫妻的知音,更是凤毛麟角。
对于知音的理解和界定,见仁见智,五花八门。但知音应当是建立在高雅志趣之上的肝胆相照,相抵相砺共同进步,恐怕还是能够接受的。因此,培养积极健康的人生态度,涵养民胞物与宽以待人的情怀,在与环境和人群和谐相处的共同进步与成长过程中,提高自己的人生境界,则知音何须觅,自有知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