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父记（五）

今天中午，我到租屋那边去看望父亲。

父亲双膝跪在铺上，说是尾椎骨睡痛了，前几天都是这样，要我们给他轻轻敲击尾椎骨，略微加力，他就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

父亲说：“把我扳起来一下。”

我问：“怎么扳？”

父亲说：“双脚打盘。”

我问：“怎么打盘？”

父亲说：“双脚交叉。”

我想：已经动弹都困难了，还要脚压脚，岂不更难，更难受。于是，没有按照父亲的要求做，扳动了一下。

父亲说：“休息一会儿。”

我给父亲盖上被子，父亲说：“提高一点，提高一点。”前面几天都是这样的要求，颈项怕冷，而且在父亲喝水时，要求把他的颈部捏一下。我用手捏父亲颈部的过程中，发现后劲有一个硬疙瘩，捏起溜过去流过来的，可能是淋巴结，父亲又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

等父亲休息一会儿后，打开被子，父亲的双脚还是半跪状态，臀部悬空，一只手放在双膝之间，一只手放在后背，那个姿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见父亲已是微弱之力了。

父亲说：“把我扳起来。”

我用力去扳父亲的肩膀，父亲几次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

我必须把父亲的整个身子抱起来，才能扳动其方向，因为父亲本身毫无吹灰之力。

我把父亲的上身扳起来，正立了。父亲用力蹬开双脚，此时打了一个倒挡，脚朝床头柜那头，头顺床尾那一头。这是我看见父亲第一次挂倒挡。父亲口里还嘀咕着：“审判、审判。”

顿时让我想起“约拿”的故事。约拿书中，约拿坦白地把自己的过错和弱点透露出来而没有半点隐瞒，人难免有所软弱和过错，而知错认错，是负责任且是勇敢的表现。